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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热


“陛下怎么又发热了?”江衍之站在江钰床塌旁,低声问着太医。

        江钰沉沉的睡着,为了发汗被子拢到了下巴处,小小的人儿快陷在了被子里。

        太医看着面前的摄政王不敢隐瞒,“陛下本就身体虚弱,如今春夏之交,一时冷热不察也是有的。”

        江衍之淡淡道:“陈太医,你打量着本王很好糊弄,是不是?”

        陈太医吓得瑟缩了脖子,吓得跪在塌下,回道:“微臣医术不精,还望恕罪。”

        江衍之看也不看,踹了跪在塌边的陈太医一脚,低声喝道:

        “你从医三十年,你跟本王说你医术不精?太医院留了你这样的废物留了三十年,其余人皆是痴傻的不成!”

        江衍之少有如此发怒的时候,“算起这次,陛下已发烧五回了,你跟我说这是冷热不察?”

        “王爷恕罪,陛下恕罪。”陈太医被吓得不轻,浑身打着哆嗦。

        江衍之懒得再听,直接挥挥手让陈太医滚,“不会治滚回家养老去,不必再来了。”

        江福候在一旁,一言不发。

        陈太医滚后,江衍之替江钰捻了捻被角,“江福,你亲自去太医院请个会治小儿热症的太医来。”

        江衍之不是难说话的主子,但这么吩咐江福也只能应声称是,转身往太医院请太医去了。

        江衍之是真动了气,这帮人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刚刚骂陈太医的那些话,也是暗指江福这些人。

        江福是瑞元帝的人,在瑞元帝身边待了数年,宫里朝堂里的人不服江衍之的人多的是,江福这些旧人又因瑞元遗命假意顺服,其实背地里指不定如何忌惮。

        江衍之本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想着这些人对瑞元帝忠心耿耿,日日陪着江钰想必会尽心尽力。

        但如今看来若再这样放任不管,这些人不知还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敌视自己这位摄政王的,生怕自己对江钰下手,竟然不惜下药让江钰病弱,以降低对自己的威胁。

        看来自己这摄政王叔,在旁人看来,是真有窃国之嫌啊。

        过了许久,江衍之还是靠着江钰的被褥坐了下来,江钰小小一只被厚重的被褥裹着躺在龙床上。

        无量寿经有言,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江衍之面色冷沉,江钰受的苦难谁都不能替他承受,但这么小的孩子,终归是心有不忍。

        “王爷,沈太医来了。”江福并未离开多久,很快便带着新的太医回来复命。

        “臣沈宣见过摄政王。”

        “免了。”

        江衍之起身给沈太医让了位子,微微眯起眼站在身后看着沈宣,他对沈宣印象不深,大抵前几日宣召几位太医商量江钰是否要断药时,沈宣也在。

        “回王爷,陛下发热应当是平日里吃药繁杂,导致脾胃虚弱,克化不了,加之昼夜温差过大,冷热不察导致。”

        沈宣伏低身子,脊背微微弯着。

        “那你看来,陛下该如何医治。”江衍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审视。

        沈宣回道:“微臣拙见,陛下发热并不严重,且已经发汗,只需多喂清水,每隔半盏茶的时间用温热的毛巾擦净即可。”

        江衍之问道:“无需进药?”

        “无需,并且该食补为主,不宜再进药了。”沈宣言之凿凿。

        “起来吧。”江衍之挥手示意,沈宣拱手行礼后带着药箱退下了。

        紫宸殿里服侍的宫人极多,但近身的那几人江衍之早旧熟识,感受到屋内潮热闷湿,江衍之自己走近窗棂旁微微开了点缝隙,吹散了殿内的郁热气息。

        “听见太医的话没,好生伺候着。”

        江衍之站在窗棂旁,口子开得不大,外面晨雾散了,有微凉的风轻轻拂在脸上。

        宫人应声说是。

        江衍之不动神色瞥了眼躺在龙床上熟睡的江钰,眼风扫过侍于一旁的江福。

        “江公公出来送送本王吧。”

        江福毫不意外江衍之如此说,便和江衍之一同出了门。

        二人走了不远,江福沉默的跟在江衍之身后出了紫宸殿的地界,江福先开口:“是老奴着相了。”

        “陛下是个聪明孩子,先帝对他极为疼爱,本王也很是喜欢他。”

        “小孩子不想吃药就不用吃了。”江衍之走至一处回廊,和江福二人立于栏杆旁,有素白花瓣如雪纷飞而落。

        “王爷意思,老奴知晓了。”江福顺着江衍之目光看去,景色怡然,繁花压满枝头,又零散飘落下几片花瓣。

        “江公公跟了皇兄好多年了吧?”江衍之话音一转,来得匆忙,未曾穿外袍,有风穿堂而过衣袖飘然。

        “是,有很多年了,王爷都长大了。”江福弓着身子低声回答。

        “江公公这么说,本王倒是想起,那年神武之乱,皇兄马蹄踏破宫门时,跟在皇兄身后的人,是你吧?”江衍之并未转身,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

        原本头沉沉垂下的江福眼中迸发出光亮,枯槁的灵魂像是瞬间被注入生机,随即又已肉眼可见的佝偻起来,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江公公那时穿着铠甲的飒爽英姿,本王至今难忘,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江衍之像是未察觉到自己轻飘的几句话有多伤人。

        “怎么几十年过去了,缩头藏尾的躲在皇宫大内,腌臜事见多了,连心都冷下来,对稚童都下得了手呢?”

        回廊幽深,无人路过,江衍之回身挑破真相,质问着江福。

        江福如芒在背,被江衍之厉声喝问时,抬起头苦笑着看向江衍之,像是陷入了刚刚短暂的恍然。

        “王爷这么说,倒叫老奴不知如何回答了。”

        记忆是破碎的,身体是残缺的,连心都如同长了疥疮一样,血肉模糊,难堪又恶心。

        江衍之和江福各自审视着对方,二人中间隔着太多难以看破的东西。

        “本王知江公公有难言之隐,但江公公也是皇兄所信任之人,本王不愿为难你,还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江福听得江衍之最后一句,嗓间不由生涩,“现在看来,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王爷坦坦荡荡,老奴钦佩不已。”

        话已至此,江衍之一言不发,挥袖离去,独留江福一人站在回廊里。

        雨下得突然,忽然间就落下,雨丝不大却细密。

        江衍之在一片烟雨朦胧里赶回雪阁,身上还沾染了潮湿的香气。

        刚刚那处的海棠开得也很好,却不及雪阁里清风雅静。

        海棠成林,花落时有如红雨纷飞,雪阁被雨丝笼罩,像是蒙上了一层破不开的薄雾。

        江衍之心情不算好,他与江福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是无奈之举。

        江钰已经五岁,待夏至后,便可正式启蒙。

        约莫是江福等人也知现在是紧要关头,生怕自己觉得江钰挡了路,居然提前下手,让江钰频繁生病,就为了保住江钰。

        皇兄留下的那些人个个笃信自己存了不臣之心,可见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怕是往日自己和江钰的亲近在那些人看来都是违心之举。

        海棠不惜胭脂色,这绵绵细雨竟让自己生了许多无力之感。

        江衍之转头看向远处的华美楼阁,感慨道:

        “皇兄啊,你可真是扔了个麻烦给我。”

        ……

        雨下得匆忙,三宝和云芳进殿伺候时,看见云玙靠在玉阶旁歪在头编辫子。

        润白的肤色衬得头发更加乌黑闪亮,像是像是柔软光滑的缎子。

        “你们来了?”云玙歪着头打招呼,手指灵活刚编好一条细细的辫子。

        “奴才误了时辰,该打该打。”三宝笑着打了下嘴,并进了内殿开了窗棂透气。

        “奴婢来迟了。”

        云芳小心翼翼上前拿起梳子替云玙梳着散落的头发。

        “没有,是我醒的太早了。”云芳动作轻柔,云玙就随她去了。

        云芳抿着嘴笑了笑,问道:“公子昨晚睡得还好吗?”

        云玙随口答道:“还行,就是刚醒那会儿还以为睡在木桶里呢。”

        三宝从内殿走出搭话,“主子那木桶看起来的确是太小了,得空奴才再去尚宝监问问,有没有更大更合适的。”

        云玙不解,“我都在这池子里了,你还去找桶干什么?”

        三宝笑道:“主子还能总在这池子待着不成,要是主子闷了,奴才还能抬着主子出去透透气呢。”

        “现在外面花开得正好,天气也不错。”三宝又补充了一句。

        正替云玙梳发的云芳柔柔开口:“三宝你傻了,外面现在可下着小雨呢。”

        三宝一怔,“诶呦,瞧我这记性,奴才来时还说呢,这雨下得妙啊。”

        三宝说这话,逗得云玙直好奇。

        “为什么妙啊。”

        三宝嘿嘿笑道:“这雨一下,就要入夏了,天儿就得热起来了,主子这儿怕不是整个宫里最凉快的地方了。”

        “你还说呢,昨天我泡得可还是温泉。”云玙拿眼神觑了三宝。

        三宝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主子饿不饿,奴才这就去传膳。”

        “我还真饿了,昨天孙得全说会给我做些吃的。”

        云玙眉稍微动,云芳正替他打着辫子,头也不能乱动。

        三宝得令下去传膳去了。

        “你们吃了吗?”云玙看着三宝下去的背影,轻身问身侧的云芳。

        云芳知道这位主子心善,答道:“吃了,主子莫要担心我们。”

        云玙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得罪了王爷嘛,怕你们被我连累了。”

        “主子别怕,王爷既然昨日没发落您,还赐了衣服,便更不会怪罪您,安心就是了。”

        云芳正整理着云玙发梢,又替云玙按了按额角。

        云玙不解:“听你这话,你伺候过他?”

        云芳替云玙编完辫子,把镜子递给云玙,自己细细在妆盒里挑头饰。

        “奴婢没有伺候过王爷,但去年冬天赶上先帝的丧事,奴婢等人手上差事多,又是天寒地冻的,是王爷吩咐下来,让满宫的奴才尽量吃上了热乎的饭食。”

        “还多发了炭火和过冬的东西,就连奴婢都多领了一件棉衣和一担炭火,从太医院分了一瓶冻疮膏。”

        云芳慢慢说着,说完还有点羞涩。

        云玙看着替云芳替自己编辫子的手,小指上还留着冻疮后的不甚明显的红痕,说道:

        “你这么一说,他人还真不错,至少分给了我这么一个池子。”

        云芳道:“何止这么一个池子,承恩殿是玉泉宫的正殿,还配了两个偏殿,都是主子您的。”

        “王爷可是分了一整个玉泉宫给您。”

        云玙大惊失色,拿手比划着,“你说,这儿,还有隔壁都是我的?”

        随后云芳笑着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云玙是真后悔昨夜得罪了自己的衣食父母,江衍之这人做人方面真的没得说。

        “你说王爷今日会来吗?”云玙寻思着得好好弥补一下昨日犯下的孽。

        云芳回道:“今日怕是不会来了,一早陛下又发热了,听说王爷发了好大的火,早朝都取消了。”

        至此云玙死了心,长叹一口气仰瘫在池边……

        云芳不知何意,忙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饿啊。”

        “三宝再不回我就饿死了。”

        这话衬得云玙十分凄凉,云芳生怕真饿到云玙,急忙起身去替云玙催早膳。

        “不用不用,我就说说。”云玙摆摆手。

        云芳还是不放心,“三宝去了这么久,我还是催催吧。”

        云玙没法子,摸了摸自己头发两侧细长的辫子,发尾还镶了几个珍珠,云芳这孩子手巧心眼又实诚,便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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