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鬼娃娃V

　　我已经很久没有动怒了。

　　活了这么久，生生死死都见惯了，唯独现在交的几个朋友是我的逆鳞。刚见到徐明旭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孩子傻得天真，像极了我的旧友，处久了才发现，他不谙世事，心性更为纯良。胡淑儿就更不用说了，虽是妖，但从小生活的自由自在，直来直往，比绝大部分人更为纯粹。所以，我不能容忍有人伤害他们。这个叫“修一郎”的邪灵倒是有几分功力，黑气聚而不散，数量庞大，而且能够抵挡住一般的符咒。但是无论如何，今天，是它的死期。

　　修成仙人之体便可以施展仙法，仙法本身就是自然，因而不必像道法一样通过“画符-施印-捏决-诵咒-行步”的冗长流程去借自然力量，虽然凭借一些高阶的符咒和法器可以免除上面的部分流程，但威力和速度还是不能和仙法相提并论。我肉身虽未达仙道，但并非不能使用仙法！

　　修一郎的五窍中尽皆流出了黑色的气体，他怪叫一声，这些气体彷佛软鞭一样朝我袭来。“不知死活！雷以动之，风以散之”，我周身旋风四起，将邪气尽数打散。“轰隆隆——”屋外天雷声滚滚，似乎有千万军鼓同时作响。“今日你命绝于此。”我说道。“这是仙法！你疯了！”修一郎害怕了，浑身发抖，一双小眼睛都瞪大：“你是要连这个女人一起杀了吗？”“风雷之术，直斩魂魄。”虽然是在扯淡，但谎言显然奏效了，一团黑气从李晓娜身上脱离，向窗外逃去。就是现在！一道天雷劈在楼宇上，整座楼电流乱窜，所有的电器霎那间失灵，我左手向着修一郎凭空一抓，天雷汇聚重新射出，将黑气一劈为二！一声惨叫传来，原本斗大的黑气只剩下拳头般大小，闪闪烁烁得向楼下逃去。一击未中，看来天雷重聚还是损耗了不少能量。

　　我追上前去，蹬出窗外，风力平地卷起，将我的身体稳稳接住。刚落到地上，只见周边已经聚了不少人在看热闹。“怎么回事？”我正疑惑着，就见徐明旭大口喘着气跑来，胡淑儿正牢牢趴在他肩上。“你没事吧？有人在用仙法，我们怕你打不过，赶紧回来帮你。”徐明旭双手撑着膝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来今天没少跑。我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但又有点不好意思，便冷冷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你你你…”徐明旭好像生气了，结结巴巴得想指责我但又说不出话。突然，一道黑气激射而出，我慌忙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眼见着黑气直接射进了徐明旭的体内，他的身体立刻僵硬了。“糟了！”胡淑儿叫道。

　　“嘻嘻嘻，这身体，可真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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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太鼓声）

　　【第一幕】

　　玉盘珍馐，亲友相聚，欢歌笑语，喜气洋洋。

　　席间，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和母亲说话。

　　妇人（递过一个白面武士人偶）：松子，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他会好好地保护你，替你挡掉一切灾难和病患。

　　田川松（十分开心）：谢谢母亲大人。

　　田川松（抚摸着武士人偶）：人偶人偶，我以后就叫你修一郎吧。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邦！

　　【第二幕】

　　美酒佳肴，宾朋满座，同德同心，天缘巧合。

　　亲戚朋友们穿着传统和服跪姿而坐，满心欢喜地看着一对新人喜结良缘。田川松一身白衣圣洁美丽，高高的斗篷遮住了她娟丽的面庞。这洁白的白无垢啊，象征着新妇的人生即将在婚后被婆家妆点上颜色。修一郎被放在墙角，静静地听着田川松和郑知隆大声朗读着结婚合约书。

　　田川松（十分激动）：一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郑知隆（十分开心）：好！请多多指教！

　　邦！

　　【第三幕】

　　阳光明媚，白浪阵阵，渔港码头，母子生别。

　　一队重甲武士持刀而立，将田川松和郑福松分开，田川松手中的婴儿哭闹不止，紧紧抓着修一郎。

　　郑福松（哭泣着）：母上大人…母上大人…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田川松（一边哄着手中的婴儿，一边忍着泪水）：你快走，我们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郑知崿（一把抓住郑福松，往船里拽）：走，德川幕府下令日女不入中原，你母亲暂时走不了了。你父亲还在等我们。

　　邦！

　　【第四幕】

　　同样的港口，天气阴冷，寒风阵阵，海无波澜。

　　田川松和田川七左卫门正在拜别，田川松泪流满面，修一郎在包裹中只露出了头。

　　田川松（内心痛苦）：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我爱你的父亲和兄长，也爱你，但你的父兄事业尚在开辟之际，需要我在左右相助，只能舍弃你。我们虽然没有在一起，但你一定不要忘了父兄，也不要忘了我和我要去的天朝上国。

　　田川七左卫门（内心悲愤）：我知晓幕府阻挠，也知晓母上大人的痛苦，您尽管去找父兄，我就留在这里做你们的后盾。

　　邦！

　　【第五幕】

　　猛虎卧丘，潜伏忍受，官府招安，福祸难料。

　　室内，郑知隆坐在木椅上拿着招安书叹气，郑功成（原名郑福松）跪在地上涕泗俱下，田川松在一旁轻轻用手绢抹着眼泪。

　　郑功成（哀求着）：父亲，不能降！不能降啊！

　　郑知隆（内心纠结）：我知其为权益之计及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与其坐以待毙，四处逃亡，不如一试。

　　郑功成（哭泣着）：您若一去不回，我今后定当报仇雪恨！

　　邦！

　　【第六幕】

　　铁马兵戈，枪林箭雨，擂鼓阵阵，烈火连天。

　　清军已经攻进了安平县，百姓纷纷躲进家里不敢出来。田川松一身素缟，面容平静，她面前摆着一柄短刀，怀中抱着修一郎。清军攻到了门外，砸门声响起。

　　田川松（语气平静）：修一郎，谢谢你陪我跨越海洋，来到异国他乡，走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如果有机会，请替我找到七左卫门，向他诉说我的思念。我的夫君虽然降清了，但我的儿子不会做叛国贼，他一定会为我报仇。去吧，去找到郑功成和七左卫门，如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

　　修一郎（内心巨震，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松子小姐，请您快快放下手中的刀。我开始并无性别，是因为有了您，我才有了选择啊！请您不要放弃，我一定能保护住您。这洁白的白无垢，怎么能够沾染血红的颜色呢？

　　田川松拾起短匕，切入腹中，拉扯搅动，口中溢出了鲜红的血。血液流在了衣服上，晕出朵朵花瓣。田川松缓缓栽倒，血一点点渗进了修一郎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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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住手！谁允许你偷窥我的记忆？”修一郎又惊又悲，尖叫嘶吼。徐明旭回过神来，只见周边已经是一片狼藉，围观的群众早就跑光了，只有楼上还有寥寥数人正在摄影。卢骏祥和胡淑儿一人一狐正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卢骏祥掌中电光闪烁，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

　　“修一郎…你…”徐明旭知晓了它的身世，也体会到了它悲伤酸楚的情绪，心中有无数想用来安慰人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这种无力感大概就是最悲凉的吧。“住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修一郎叫道，它继续从徐明旭身上吸取着养分，原本摇摇欲散的灵体也逐渐变得稳固起来。

　　卢骏祥见状不再等待，捏印念咒一气呵成，一道飞雷直奔而来。修一郎将邪气化作一个黑色的盾进行抵御，却被从空中绕到身后的胡淑儿用尾巴缠住了手脚，拉扯成一个“大”字。卢骏祥踏着禹步快速向前，口中北帝杀鬼咒清晰可闻。这是徐明旭第一次见到卢骏祥全力施展道法，他能感觉到修一郎的恐惧，知道若是等卢骏祥念完，修一郎当场便要魂飞魄散，忍不住大声叫道：“等等，我要和修一郎再谈谈。”卢骏祥置若罔闻，步伐毫未停歇，眼中似有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徐明旭慌忙和修一郎说道：“我知道你可怜，只要你答应我，今后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帮你这一次。”修一郎大喜过望：“我答应你，今后我若再害人，定魂飞魄散。”徐明旭全身心的接纳了修一郎，立刻觉得浑身充盈有力，反手抓住狐尾将胡淑儿向卢骏祥甩去。胡淑儿猝不及防高高飞起，只好将狐尾收回稳落地面。

　　“神伯所咒，千妖灭形。”卢骏祥一掌拍向徐明旭脑门，徐明旭却双掌搭错挡住咒法，体内修一郎顺着经脉快速流转从身后逃之夭夭了。“妇人之仁，今日放虎归山，以后它再生出事端怎么处理？”卢骏祥满脸不痛快。“它其实也很可怜的，我回去慢慢和你们讲吧。”徐明旭自知理亏，低头答道。“今天闹了一场，怕是要上新闻了，咱们快回所里吧。”卢骏祥说完，便扭头离开了。徐明旭和胡淑儿匆匆跟了上去。

　　三人走后不久，楼里躲藏的人纷纷出来兴奋地交流和传阅起刚才录制的视频。正在热闹和惊叹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和服的窈窕女子踩着木屐身姿摇曳地走来：“我这里还有些好看的东西，你们想看吗？”众人纷纷点头。“那你们可看好了。”蝶舞巧笑嫣然，一双光彩熠熠的翅膀凭空舞动，让人无法转移目光。“把你们录制的影像资料全都删了，然后忘掉今日所闻所见吧。”

　　室内，山本正端坐在烤炉前，看着被烤得微微泛黄的年糕滋滋作响。山本刷了点酱汁，香气立刻在屋内弥漫开来。“你是说，徐律师道法精妙，自己搞定了修一郎？”山本问道。“是的。”蝶舞跪在地上，低着头。“修一郎当年暴走，杀了不少人，已经属于恶灵，我们当时也只是把它暂时封印了起来。本来以为经过这三百年，它已经臣服，没想到还有此等力量。”山本解释道。

　　山本放了一块年糕在蝶舞面前的碟子里，缓缓道：“尝尝，这块年糕已经熟了，熟了就不能再继续了。再给它找点活，然后收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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