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娃娃

　　在我们还是孩童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心爱的玩具，它们可以是能够变换形状的机器人，可以是质地柔软的小布虎，也可以是漂亮乖巧的芭比。我们喜欢和它们玩耍、说话，带它们外出，甚至需要它们陪伴我们入眠。毕竟这些小家伙们看起来那么可爱，很容易成为我们的好朋友。但并不是所有的玩具都会给它的主人带来幸福，有一些只会带来厄运。是的，这样的玩具是存在的。今天故事的主角就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日本娃娃。

　　“闵莉啊，吃饭啦。”李秀兰在餐厅叫道。

　　闵莉听到母亲的呼唤，抱着一个日本娃娃来到了餐桌旁。她把娃娃放到一把椅子上，并给它盛好了米饭和菜，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吃吧吃吧。”李秀兰早已见怪不怪，但看到这个场景还是觉得自己的闺女真是可爱。自从嫁入豪门后，李秀兰隔几年才回一次老家。今年她趁着七天长假回村里省亲，回来了也不想在屋里呆着应付那些穷酸亲戚，便带着女儿四处溜达。路过一个杂货铺时，李秀兰想买点零嘴儿，没想到零嘴儿没买到，一个日本娃娃倒是被闵莉相中了。这个娃娃充满了异域风情，身穿一身灰色的亚麻和服，长长的外套盖住了木屐，腰部扎了一个结实的十字结，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葫芦，里面的内衬是橘红色的；娃娃留着西瓜头，扎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通体雪白，大而圆的脸上是狭长的眼睛和鼻子，黑色的瞳仁快把眼珠子填满了。这个日本娃娃被设计成能够复述主人的名字，并且被触摸肚子会用日语回应“是”或“否”。娃娃虽然做工精致，但李秀兰可瞧不上小村子里出售的货品，不过给闵莉找一个她喜欢的玩偶实在是太难了，便同意买下来。付款时，俊美的店主提示道：“本店出售的货物概不退换。”娃娃虽然贵，但李秀兰不差钱，近期也没有回村的打算，便同意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闵莉突然对李秀兰说道：“妈妈，修一郎夸你漂亮。”“修一郎？”李秀兰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闵莉给娃娃起了个名字，她认为女儿是借娃娃的口来表扬自己，笑着答道：“谢谢修一郎。莉莉今天胃口不错啊，吃了这么多。”“嗯，修一郎说我要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以后嫁给他。”“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这么点大就想着嫁人了。莉莉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啊？妈妈给你挑个高富帅好不好呀？”闵莉想了想，说道：“修一郎会不开心的。修一郎，我可以嫁给别人吗？”她摸了摸娃娃的肚子，一个机械的男声从腹腔传出：“否。”李秀兰笑得前俯后仰：“我可舍不得把我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娃娃。”闵莉突然低下了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过了一会轻轻说道：“妈妈，修一郎说你是坏人。”李秀兰夹菜的手顿住了，她扭头看向娃娃，竟觉得修一郎在死死盯着自己，嘴角似乎是有点向下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晚上，李秀兰去给女儿捏被角，见她搂着修一郎睡得十分香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但又想起白天的事情，心中有点不痛快，便把修一郎抽出来放到了一边。闵莉四仰八叉得躺着，似乎在做美梦，一脸安稳，小小的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李秀兰在小天使的脑门上轻轻吻了一下，便准备离去，却发现修一郎不知怎么回事站在了窗台上。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半空，散发着冰凉的光芒，映照着修一郎萧索的身影，窗外的枯枝如同蛇群一般交错扭曲着，令人惴惴不安。“哧呼------哧呼----”房间里十分安静，李秀兰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修一郎的脸正对着闵莉，彷佛是为了看她酣睡的模样故意选择的角度，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给这沉重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咕咚”，李秀兰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把修一郎一把抓过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不敢再多看一眼，背过身去坐在餐桌上。她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输入“木偶、奇怪”两个关键词，出现的词条充斥着“恐怖、鬼故事、不敢回家”等字眼，十分吓人。

　　夜越来越深了，李秀兰想停止搜索，却彷佛被这些词条紧紧吸住了目光，一页页恐怖的照片划过，一串串惊悚的字符在脑中跳跃，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降低，忍不住浑身发抖，胳膊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李秀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砰砰”的搏动传来，证实自己还活着。她打算去睡觉，便关了机，就在电脑黑屏的一刹那，屏幕的左上角映出了修一郎严肃呆滞的脸，苍白的肤色和鲜艳的橘红色内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李秀兰心中一悸，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李秀兰有点儿怀疑修一郎一直在背后看着她，她看着屏幕里的修一郎，一动不敢动。突然，修一郎的脸变了，它的嘴角僵硬的高高拉起，脸部的肌肉挤作一团，露出了瘆人的微笑！

　　“啊啊啊啊！”见此情形，李秀兰被吓得发出了惨叫。她跌倒在地上，蜷缩起双腿，抱着自己的头，双手紧紧抓住头发，强烈的恐惧已经让她感受不到头皮被撕扯的疼痛，整个人不停地抖动着。“哈哈哈哈哈！”修一郎笑得更开心了，连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哐当，哐当”，木屐的声音彷佛踩在了李秀兰的心头，每一下都让她的心脏发颤。她透过膝盖偷偷看去，修一郎正机械地迈着步伐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啊！”李秀兰大叫一声清醒过来，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已经被汗液浸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吓死我了，幸亏只是一场梦，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娃娃都不能留了。”李秀兰心道。早饭时，她和闵莉说清了想法，并承诺给她买一个更贵更好的，但闵莉却死活不同意，哭闹着把修一郎抢过来，锁住了房门，连学校都不去上了。临近中午，李秀兰觉得自己可能只是疑神疑鬼小题大做，便准备跟闵莉道歉。她刚来到门口，却听到屋里传来对话：

　　“修一郎，你想离开我吗？”“否。”

　　“那修一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是。”

　　“修一郎，妈妈想把你扔了，怎么办呢？”“闵莉、修一郎。”

　　“我也舍不得你，我们一起离家出走吧。”“否。”

　　“你是觉得我们逃不掉吗？”“是。”

　　李秀兰十分惊讶，修一郎虽然只能说几个词，但前后逻辑畅通，并不像是随机生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闵莉、修一郎。”“否。”

　　“你是说殉情吗？”“是。”

　　“修一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是。”

　　房间内重归安静。

　　李秀兰着急了，生怕女儿做出傻事，她想拧开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反锁，她拼命地用身体撞击房门却没有用。“钥匙，对，钥匙。”李秀兰手忙脚乱地倒出一堆钥匙，哆哆嗦嗦地挑出正确的打开房门，只见闵莉已经抱着修一郎从窗户上爬出去了半个身子。“你干什么？啊啊啊啊---”李秀兰嚎叫着把女儿拽进怀里放声大哭，差点失去至亲骨肉的后怕和救下女儿的庆幸交织着，让她几乎丧失了理智。李秀兰突然擦干了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不顾女儿的哭喊，扯过修一郎。她要把修一郎扔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到的那种远。为了女儿的人身安全，她什么都敢干，她也已经全然不顾女儿的想法了。

　　李秀兰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来到一处荒凉的野外，她用尽全身力气把修一郎扔出。“呼————”李秀兰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等再回到家里，已经是黄昏，李秀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她把车缓缓停进院落，准备回家安慰女儿。关掉发动机时，李秀兰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顿时只觉得视线无法转移，嘴唇发麻，冷汗直***神快要崩溃。修一郎正坐在后排座位中央，透过镜子看着她，惨白的脸木木然，眼神却似有情绪。“啊-额-”李秀兰想叫却叫不出声，喉间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声音，巨大的恐惧让她如坠冰窟，连续的惊吓让她大脑空白。“闵莉、修一郎。”机械的声音换回了李秀兰的神智，她咽了好几口唾沫，然后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没在怕的。”

　　李秀兰抄起修一郎，快步走到厨房，左手按住身体，右手举起了菜刀。锋利的刀口对准了修一郎的脖子，眼看就要一刀剁下。“否！”一声尖利的叫声从修一郎的腹中传出，不再是之前那般机械，而是充满了愤恨，充满了惊吓，如小孩子般尖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秀兰被吓得丢掉了菜刀，连连后退，自己左手按住的，竟是女儿闵莉。

　　“闵莉、修一郎。”“闵莉、修一郎。”“闵莉、修一郎。”案板上的修一郎欢乐的叫起来，头发全部炸裂，冲散了发髻，犹如黑针般尖锐。修一郎的叫喊和闵莉的哭声混杂在一起，这些催命的字符仿佛是修一郎在肆意的嘲笑，它嘲笑着李秀兰的吓傻的样子，也在嘲笑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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