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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


此时正值江南的雨季,小雨淅沥又缠绵,天空被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灰蒙中透着一点奶白。

        这是广陵一个南边富庶的市镇,邻里间相处和谐,民风淳朴开放,为官者少了些京城官场的圆滑与谄媚,百姓没有被苛捐杂税和压迫,整个城市一片平和安宁。

        江北宁便是在这个地方长大,江家是世家大族,经商多年,祖父也曾在京城谋得一官半职,所以在官场和商场都有一番地位。而江家人为人慷慨,乐善好施,从没有那些个商人的敛财吝啬的气质,在广陵一带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家。江北宁是江家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材颀长,气质如玉清透淡雅,许是因为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性格却也不闷,有同龄孩子的伶俐与活泼劲儿,也有爱读书的书生气儿。所以尽管江老爷常年经商在外不在家,偌大的江府也是热闹欢快的。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已经足足下了半月也不见停。此时江北宁年方十五岁,正在书房对着帖临字。江夫人端了一碗亲自熬的鸡汤要给江北宁尝尝,她欣慰地说道:“宁儿这些日子是不是更用功了知道爹爹要回来了心里高兴,是想要给爹爹看看进步是吧。”

        江北宁抬头轻轻一笑:“娘你又亲自下厨了,怕也是拿我练练手,等爹回来熬给他喝吧!”

        江夫人也笑了,“你只管尝尝罢,这是我跟刘姨学的新方法,你定是喜欢的。怎么,现在也敢打趣娘了”

        说着便作势要去拧他的耳朵,江北宁便身形轻轻一偏顺势躲过道:“好了我的娘亲,还让不让儿子我喝汤了,还要写先生布置的帖子呢。”

        江夫人又无奈笑笑,于是嘱咐两句出去了,江北宁喝了汤又继续练着字。

        快要入夜的时候江北宁正在偏亭整理书籍,隐隐约约听到前门有些吵闹,心下一喜:莫不是爹爹提前回来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书跨着大步子向前厅走。江夫人也是听到动静去了前厅。

        可前厅并未出现江老爷的身影,只见两个下人正匆匆面向江北宁走过来,其中一个小巧的姑娘略一行礼道:“少爷,我们正巧要去找你和夫人禀告呢!外边儿来了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童,说是家里的娘亲去世了没有钱安葬,身边也没个投靠的人,听闻我们府上素来好心,想要借点钱来做安葬费!”

        江北宁只是淡淡皱了皱眉毛,说道:“的确是可怜,去跟夫人说说吧,多支点银子给他,这雨夜也怪冷的,顺便问厨房拿一碗热汤给他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回到:“公子心肠真好!我这就去禀报夫人!”江北宁往门口看去,大门开了一个小侧门,依稀能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衣服颜色昏暗看不清楚,他低着头,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能看到光洁白皙的额头,他站的很直,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是少年人挺拔的身骨里留着的特有的骄傲与尊严。

        江北宁定定看了片刻,想叫住小丫头顺便给他一身保暖的衣物,又想到这种小事娘亲也是会安排妥当的便作罢。于是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江北宁早早收拾妥当,今日先生家中有事便叫他休息一日不用上课,想来好久没有去东边儿的诗雅阁看看了,于是早早就出了门。诗雅阁与普通的阁楼不一样,是专供一些世家公子哥研究诗词,吟诗作曲,分享一些自己的政见理解的地方,偶尔也会组织一场清谈会。这里的公子们大多出自儒雅的书香世家,家里的藏书画册也会拿来彼此分享评鉴一番。所以对于江北宁来说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去处,闲来常邀两三好友一起去看看最近有没有哪家又拿出了新藏书,亦或是去看看展出的古画儿,养养情操。这段时间大雨一直未停出门也不便,今儿个确有见晴的征兆,于是江北宁如同往常一样,带着书童小石头就一早就往东边儿走。

        两人正走到一个胡同拐角,便有一人重重撞了上来,正好撞在江北宁的胸口,江北宁被撞得一退,来人惊恐抬头,也是一个少年人,急急低头道歉:“公子抱歉,小的太过鲁莽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清澈又带点哑的声音不卑不亢,江北宁整整衣袖,拦住想上前骂人的小书童,开口道:“无事,你抬头我看看。

        少年人轻轻抬头,对上一双干净又好看的眼睛,于是又敛了眼睛向下看。

        “你是昨夜来过我们府上的人对么?”江北宁看着他,“昨晚时辰晚了看不清你的模样,但你的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应是新伤,我认得出。”

        少年人似乎有点吃惊,抿了抿嘴唇回到:“公子好眼力,昨晚正是小的去贵府上借了银钱,夫人也待我很好,小的定会好好感激府上,也会还钱的。”语气有点涩,但并未流露出难堪与羞赧的神色。

        江北宁轻轻笑了:“回报倒是不必,想来如今你一人生活也有不易,你年龄又小,若没有依靠可随时到我们府上,虽不能给你多好的生活,平安长大也是够的。”

        少年就要跪下来,被一旁小书童扶住:“哎哎哎,你可别跪,我们公子可从不受这礼,公子是个随和的人,不用这么感谢!”

        少年于是一拱手道:“多谢公子的善心,小人名叫谢时筠,家中突遭变故,昨晚贵府夫人也是同公子般这样细心,与我交代了许多,小的还有一些事情未了,等解决了一定到府上报答这份恩情。”

        江北宁一挑眉:“好啊,那你且先去,走路莫要这般着急。“便一点头带着小石头走了。

        少年回头看着公子的身影,嘴角慢慢放平,默默站立了一会儿,朝反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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