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规劝请教

邝露出了西海，便见杨戬手拿摇扇立于西海边，端是丰神俊朗、天下无双，哮天犬守在一旁叫到：“主人，出来了。”

        邝露上前双手将礼物递回说道：“师兄，寸心姐姐不要，我给你拿回来了。”

        杨戬闻言神情落寞接过，邝露见他如此于心不忍说道：“方才我给寸心姐姐出了个主意，若是不出意外，她不日便可免于刑罚，重获公主尊号，师兄莫要担心。”

        杨戬惊喜道：“真的？若真如此，倒要好好谢谢你。”

        “寸心姐姐、西海谢我也就罢了，与师兄何干？”

        杨戬闻言心中一痛，哮天犬在一旁嚷道：“怎么没有关系，我主人为了她，这些年对着西海低身下气，给她送了多少东西，她都不领情、不识抬举，我主人都不回灌江口，一直守在这，她还想怎么样，她就是”

        杨戬怒道：“哮天犬！”

        哮天犬委委屈屈闭嘴。

        邝露冷笑道：“原来不去西海喊打喊杀，便是低身下气。原来不收师兄礼物就叫不识抬举，难道师兄不是自愿住在西海别院，竟是寸心姐姐将你绑来不成？”

        “你莫要动怒，哮天犬不是有心的。”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骂的是寸心姐姐，又不是我。”

        杨戬一时语塞，邝露接着说道：“我劝师兄还是莫要再做和寸心姐姐复婚的春秋大梦，哮天犬是你最亲近的兄弟，他对寸心姐姐哪里有过半分尊重？你又何曾约束过他？你”

        邝露尚未说完，杨戬喝道：“邝露！”

        邝露说道：“师兄既然不想听，邝露不说就是。”

        “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我有几句话不得不嘱咐师兄。”邝露缓了口气，正色说道。

        杨戬见她说得郑重，便做出洗耳恭听样说道：“你说。”

        “此次寸心姐姐若是出得西海，在六界行走，还望师兄注意分寸。”邝露见杨戬面露迷茫继续说道：“其实对于寸心姐姐来说，如今囚禁于西海比当年在杨府要好很多。

        她在西海至少亲人在侧，朋友常来相聚，又习得炼器法术，虽未有公主尊号，但待遇一如往昔。

        可她在杨府时，除了东海听心公主偶尔去看看她，整整一千年她六亲断绝、孤苦无依待在杨府，与囚禁无异。

        师兄不必说你也时常回去的话，你回去你们不是冷战，就是大吵大闹，再不然便是你和那些兄弟们日日把酒言欢。

        我听说当年你亲口对哪吒说：‘亲兄弟也要分家’，转头就让梅山兄弟在杨府长住，大有一辈子住在一起的架势，杨府并无奴婢，寸心姐姐好歹也是堂堂西海公主难道没有为你们斟茶倒酒，洗衣做饭？你们逍遥快活，安坐享受，哪里知道她的辛苦。

        寸心姐姐嫁于你千年，你可知她为何日渐疯癫，难道你和你身边的人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现在寸心姐姐炼器有成，陛下素来爱才必要请她去天界任职，若是寸心姐姐不愿，又或其它原因，就算她未能在天界任职，凭着她炼器的本事和西海三公主的身份，六界必有她一席之地，她能够找到存于世间的价值，必不会再困于方寸之间，还请师兄体恤，万事三思而行。”

        “这些是她告诉你的？是她的意思？”

        “不全是，当年师叔为了复合你们，常带我两处往返，我可是从不同人嘴里听了不少你们的故事，这些是我的意思，与寸心姐姐无关。”

        “你可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师兄是说，我方才所说皆是假的？”

        杨戬无言以对，这数万年除了三妹杨婵和东海听心曾劝过他好生对待寸心外，他身边的人个个都说是寸心的错，是寸心善妒，是寸心不懂他，无人站在寸心的角度上诉说她在那千年无望婚姻中的委屈苦楚。

        杨戬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婚前明媚活泼、善良可爱的寸心会在婚后变成另外一个人。数万年过去，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今日叫邝露说破，倒也没有气恼。

        杨戬拢起手中摇扇，轻点邝露额头，哮天犬在一旁得意道：“叫你说我主人，挨打了吧。”

        邝露瞪了哮天犬一眼，哮天犬只往杨戬身后藏，邝露揉着额头说道：“师兄，打我做什么？”

        “打你不学无术，自小就不善武事，三百年不见，修为也没什么长进。”

        “说不过，就答非所问，还要借口教训我。”邝露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本来就不善武事，而且我之前很忙，也就这一百年才有空练功，现在已经比之前强了好多。”

        “强了好多？不堪一击。”

        “师兄，你行行好吧，放眼六界，能经得住你一击的也不多，你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

        “拿着。”杨戬拿出一套功法递给邝露。

        邝露接过，大致翻了翻说道：“墨迹尚新，难不成是师兄刚写的？”

        “不算是，”杨戬说道：“之前我为寸心创了一套合适她的功法，你和她皆为女子，同修水系法术，只不过她真身为龙，你为凝露，稍加改动便是适合你的。”

        “这么说，我是沾了寸心姐姐的光，多谢师兄。”

        “不必谢，你好生修行，不可懈怠，下次见到我可是要检查的。”

        “啊？”

        “恩？”

        “是，师兄，我一定勤加练习。”

        “那就好，你不是还要找师父吗？快去吧。”

        “哦，哮天犬，我们走吧。”

        哮天犬从杨戬身后出来，拉着邝露叫道：“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邝露被哮天犬带跑，不忘喊道：“师兄，祝你早日把功法送出去。”

        杨戬望着他们远去背影，失笑不已。

        邝露、哮天犬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昆仑一处隐秘洞府，玉鼎真人正在写书，见他们来了大吃一惊，握着笔犹疑道：“是小邝露吗？”

        “是我呀，师叔。”

        “哎呀，真的是小邝露。”玉鼎真人扔了笔，几步上前将邝露抱在怀中拍了拍，又抓着她的手臂拉开距离，上下仔细打理说道：“可想死师叔了。”

        邝露笑道：“我也想师叔。师叔，您坐。”边说边将玉鼎真人扶到主座坐下，又行至下首郑重跪下说道：“邝露给师父请安”，言罢恭敬叩首。

        玉鼎真人急忙起身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使不得。”

        邝露说道：“邝露无福娘亲早逝，爹爹公务繁忙，幼时多亏师叔常来照料。如今久不来向师叔请安，若不磕几个头，邝露心下难安，还请师叔安坐。”言罢又磕了两个头，才起身。

        玉鼎真人听了，不觉泪下，哮天犬在一旁说道：“我主人大婚拜你，你哭，这会又哭，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玉鼎真人扒开挡在身侧的哮天犬说道：“去去去，你懂什么。”说着快步走到邝露身前拉着她说道：“好孩子，来，快坐。”

        邝露看着案上的书籍说道：“师叔又在写书？”

        “对对对，来来来，师叔给你签个名，送给你啊。”玉鼎真人一面说，一面在封面上签上玉子二字。

        玉鼎真人签完一本又签一本口中念叨着：“这本是你的，这本是你爹的，再给你一本送你那位天帝。收好啊，师叔可是看在跟你要好的份上才给你的，要是别人贫道一撇一捺都不给。”

        邝露含笑接过说道：“谢过师叔。”

        玉鼎真人转头看到哮天犬又说道：“来，哮天犬这本给你，这本给我徒弟，这本给我徒弟媳妇寸心，这些给杨婵一家，这些给梅山兄弟，这些”

        “这也太多了，我拿不下。”

        “你好歹也成仙了，怎么拿不下，别啰嗦，快收好，我都是看在和你们要好的面子上才给的，要是别人贫道一撇一捺都不给。”

        哮天犬无奈只能苦兮兮都收下，好不容易等到玉鼎真人终于送完，哮天犬立刻说道：“我走了，我主人还等我呢。”说着就要跑。

        邝露说道：“唉，先别走，谢谢你送我来啊。”

        “不用，不用，你还送了我披风呢，我走了啦。”

        玉鼎真人急忙喊道：“一定要把话带给我徒弟啊，让他送给寸心啊，你可不要向上次一样弄丢了啊。”

        “知道了。”说话间哮天犬已经没影了。

        “寸心姐姐和师兄早已和离，师叔怎么还叫她徒弟媳妇？”

        “他们和离他们的，贫道论贫道的。”

        “好吧，这是您徒弟媳妇孝敬您的，您收着。”

        “哎呀，这个法器做的好，不枉贫道费心教她啊。”

        “师叔真是厉害，教的徒弟个顶个的好，师兄和斗战胜佛这两个亲传弟子不必说，等闲教个一招半式也厉害的不得了。”

        “小嘴抹了蜜，有事求师叔啊。”

        “是有点事请教师叔，我带了些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聊。”

        “好好好，还是你这丫头孝顺。”

        邝露施法布置桌椅，摆上酒菜两人边吃边聊，待吃的差不多，邝露将袖中重阳汤食谱取出递给玉鼎真人问道：“师叔，您看看这个食谱能解施展血灵子造成的损伤吗？”

        玉鼎真人看上面写着：“重阳汤，可补神仙缺损寿元，以天界七彩菏洛花、魔界五阴炽盛花为引，以仙人真身为主，取泺水、丹水、洵水、弱水、帝苑水、清漳水、子桐水各一盏，经七蒸七煮，得一盏饮之。”

        “若饮汤者修为低于制汤者数倍，制汤者三分之一真身可补饮汤者全部寿元，饮一盏即可。反之，可将制汤者真身分为六分之一，六分之二，六分之三，每隔七十年制成此汤，分三次饮之，制汤者献出全部真身为代价，必能补全缺失寿元，无论饮汤者修为高出制汤者多少，此汤必要制汤者心甘情愿才可起效。”

        玉鼎真人道：“此汤有误，补不全。”

        “有误？”

        “天道守恒，血灵子可逆天换命，施术者需割开七处筋脉，将体内的半数精元注入到血滴之中凝成血灵子，喂给伤者，然而施救者会因此而损耗一半天命仙寿，所以制汤者必得是血灵子所救之人才能起效。”

        “除此之外，别的人不行吗？”

        “别的人，这六界倒是还有一个。”

        “谁？”

        “你。”

        “我？”

        “不错，你的真身是六界唯一一滴星辰凝露，无色无味可溶于万物，灵气充沛纯净，不与药性相冲，事半功倍，虽不比血灵子所救之人制作重阳汤的效果，但也可补上□□分。哎呀，你这丫头可不要起什么糊涂心思。”

        “不会，师叔放心，我随便问问。谁让您是六界中最博学的人呢？”

        “真的吗？”

        “真的呀。”邝露此话并非是夸赞玉鼎真人的虚言，玉鼎真人是元始天尊徒弟，虽然自身修为不高，但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六界中所有的功法、秘籍、典籍无一不知。

        玉鼎真人又想到一事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下凡历劫？你可要抓紧，不要耽搁。”

        “爹爹和师叔，不也没有下凡历劫过？”

        “你如何能给我们比，我们是从凡人刻苦修炼，飞升成仙，你生而为仙，必要下凡历劫才能固本培元。”

        “可天帝一脉也是生而为仙，并不曾听闻他们要下凡历劫。”

        “他们历劫不必下凡。”

        “这是何意？”

        “天机不可泄露。”

        邝露闻言不再多问，转而问了个困惑很久的问题：“当年玉帝、王母守着陈腐的旧天条，师兄为何没有推翻他们，而是要忍辱负重促使新天条出世呢？”

        “因为玉帝代表着天道。”

        “天道？”

        “你以为天道是传说？”

        “所谓天道认可，难道不是传说？”

        “自然不是，只不过很久没人能够得到天道认可，久到你们年轻一辈以为这只是传说。不但玉帝是天道化身，当年天庭司职任命与现在也大为不同，虽说大部分职位是玉帝、王母任命，但也有例外。”

        “例外？”

        “比如重阳汤中的七彩菏洛花是初代花神唐岭培育而成，她仙逝前曾留下遗言，无论谁培育出此花，便可接掌花神之位。此后无论谁培育而成，百花宫便会寻找到此人，拥立为花神。”

        “百花宫自己拥立花神？”

        “不错。”

        “今日听得师叔教诲，邝露受益匪浅，就此别过，改日再来看望师叔。”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常来看师叔啊。”

        “是，邝露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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