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回纯狐宫
华亭伸手去摸，一根绳子？拿到手上，好像还有个铃铛。华亭猛然想起在上水宫宗尧帝君给流江的东西，掀开了被子，将手上的东西送到流江面前，“这是什么？”
流江笑着也摇了摇自己手上的那个，“同心铃。”
说着流江三下五除二就将铃铛给华亭系在了手腕上，自己也系上了，“一旦系上了就解不开了，今生再也解不开了。”
华亭微楞，伸手就想去扒拉，流江却一把按住了华亭的手，“丫头，晚了。”
流江的目光总是那般奇怪，华亭受不住，索性再次缩回被子里，“师父还是先出去，我还想再躺一会儿。”
“好。”流江爽快答应，起了身子，又瞥了那一团被子，眼中含笑，指腹摩挲着手腕处的小铃铛，心情甚愉。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华亭探出脑袋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动手就想去解。但真如流江所言，别说解开，就是碰它都会被抵触。
试了一次华亭就作罢了，这会儿困意已经被流江给扫尽了，干脆下床穿上了鞋子。理好稍乱的发髻，便推门出去了。
流江正在门外，见华亭出来，眉眼含笑，“睡好了。”
“嗯。”华亭闷闷应，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
“睡饱了吗？”流江又问。
华亭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那等天黑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流江笑道。
磨磨蹭蹭天就黑了，流江不由分拉着华亭出了司战宫往外走，步子很急。
走着走着，月光愈发的亮了，周身渐渐萦纡薄云，一伸手，云却又散了。又见远处一座高山孤峰，在黑夜云雾中，朦胧若隐若现。流江伸手揽住华亭的腰身，腾空而起，一跃已入山巅。
漫天星空伴月生辉，脚下云雾缭绕不见其底，隐约看，似乎还能瞧见月上玉兔捣药，吴刚伐桂。
“这是哪儿？”站稳身子，华亭看着四周，心神旷远。
“天外天，山外山。”流江笑道，携着华亭在一处石头上坐下了。
瞧着缥缈远处，华亭出了神，早日宗尧帝君的话又在耳侧响起。他是什么人，应当瞧的出她的真身吧，可他没有揭穿她，是为了流江吗？
宿尤说云水月活的通透，珍惜当下，她……终究比不得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无退路可言。她这一生从来只当是旁人欠她的，可她终究欠了流江许多，还也还不完了。
“丫头，等我们成婚，就去水固山长住，不理这些是非了。好不好？”
流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华亭一抬头便闯进了流江的眼波里，深深被吸了进去。
华亭嗫喏着，动了动唇，却吐出一个字，“好。”
骗了你，对不起！
流江便笑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等妖族的事完了，我就去向天君请旨赐婚。”
华亭敛了眉，点了点头。
流江更是欢喜，一把将华亭揽在怀里，愈发的紧，是他的，真真实实的是他的丫头。
感受到周身的温暖，华亭竟有些贪恋，不知不觉间亦伸手环住了流江的腰身。原来，她也值得被这样爱护，原来她也会被人放在心上，原来她也会动心……
有那么一瞬间，华亭想卸下所有了。等狐族的事成，若我还能安然无恙，流江，你还愿意这般待我吗？或许你知道了我那一切的不堪过往，知道我破坏了你想要的和平，你还能原谅我吗？
“丫头，青山明月过，我曾以为此生我只会孤身一人在漫长的岁月缓缓走着，到头来，如那数位先神一般，为天界耗尽一生，日复一日等着坐化到来。可是如今啊，我寻到了一人，我望着灯火处，日后会有一间屋子，是我的家，会有一人等我归去。如此，我此生的欢喜便都有寄予了。”流江轻抚华亭的发丝，此情此景恍然如梦，但他不愿醒来。
“会有的。”华亭道，你的余生还很长很长，如若我让你失望了，世间还有那么多好的姑娘，总会有你的归宿。
“丫头，我只希望是你，一直一直都是你。”流江将额头抵在华亭的额头上，眼波流转，无限旖旎。
华亭赫然红了脸，垂下脑袋躲开流江的眼，“嗯。”
直到夜深时，见华亭打了个哈欠，流江这才带着华亭离开，到了房外，还叮嘱着华亭好好休息，见华亭进了殿里去，这才含笑离开。
次日醒来时，又见育沛异动，华亭警惕的瞧了眼门外，将育沛再次抛于空中。狼族中，附颜已经在暗自集兵，似乎是有攻打狐族之势了。
见状，华亭又收了育沛，出了门去，见流江不在司战宫，华亭也不想磨蹭正好省去了寻找蹩脚的借口。
华亭当即离开了天宫，往水固山的方向而去。
阿月没想到华亭会来，高兴极了，跟在华亭身边说着自己近日修为有成，一副等着被夸赞的模样。
华亭却一脸凝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厉姑娘，你瞧上去好像有心事。”阿月坐在华亭旁边，抻着脑袋蹙着眉头道，“出什么事了，我能帮到厉姑娘吗？”
“阿月，”华亭涩涩开口，“我想送你回狐族。”
“啊？”阿月一脸惊恐，眼中的担忧转而变成了畏惧，言语都胡乱无措，“厉姑娘，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送去狐族。我……我不能回去的，不能，不能回去的！”
“阿月，我的意思不是我不要你了。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帮我进入狐族，帮我做一件事，我会暗中护你，绝对不会让你置身险境的。”
华亭眼神笃定，阿月也渐渐回了神，可还是有些害怕的，“厉姑娘，你想，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在狼族攻伐狐族时将九心珠公之于众。”
“九心珠？”阿月傻了眼，“那不是，不是被盗了吗？还有，厉姑娘你……”
“不，九心珠在玉鉴手上，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华亭道，“阿月，你相信琼田时无罪的，对吗？”
“你……”阿月好似顿悟了什么，瞪大了眼指着华亭，“厉姑娘，你……你不会是……”
华亭忽而笑了，“是，我就是琼田，那个所谓的盗贼，窃取了九心珠罪应当诛的盗贼。阿月，你还……信我吗？”
“我，”阿月的嘴唇哆嗦起来，脑袋乱的很，“厉姑娘怎么会是琼田殿下，那时琼田殿下不是已经……”
“阿月，我得幸存了一缕精魂于育沛之中，得以借着这副身躯重生。上天不亡我，我该珍惜，该做自己应该做的，该让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报应，不是吗？”华亭道，眼中渐渐又蓄起了仇恨来。
“厉姑……”阿月立马又改了嘴，“琼田殿下，果真是你，阿月，阿月自然信你，真的。我，我愿意去狐族，我愿意帮殿下。”
华亭面色缓和了些，“我会跟你一起去狐族的，不会让你有危险。”
“嗯嗯。”阿月使劲儿点头。
华亭没有走东海的路，而是化作一直玉珠藏于阿月身上，从妖界之道去了纯狐宫。
彼时，阿珉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音信了，玉鉴又急又燥，日日稍有不顺心便拿那些婢子们出气，以至于整个觅玉殿日日人人自危。
阿月寻了个借口去找纯狐宫的管事，纯狐宫内小妖众多，管事也管不来，最终将阿月送去了霁月殿。
许是因为之前炼丹之事无疾而终，霁月殿是彻底被废弃了，送去的小妖都是不受待见的。但是如此，也正合了华亭的心意，至少阿月的出现不会那么引人注意。
阿月找到住处，推门进去，被那些灰尘呛得咳嗽，好不容易给收拾干净了，阿月才见荷包里的玉珠拿来出来。待阿月关上门窗，华亭才现出身形。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阿月皱着眉头，咬着唇。
“不必这般唤我，还如之前那样就行了。”华亭道，“接下来你就在此处待着，等我的消息。”
“那殿……厉姑娘你，你要去哪儿。”阿月有些担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华亭眉梢轻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离开阿月的房间，华亭去了杂间的暗室，华亭幻化成了阿珉的模样，心思微动，摸出一把匕首在心口偏侧处刺下去了一刀。自己伤自己的确很疼，华亭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博得玉鉴的信任。
华亭又拿了一些药敷在伤口上，血才终于止住了，时间不多了，华亭拿了些药收下便出了暗室。
通往觅玉殿的路上，华亭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终于，要见面了。
华亭躲开了觅月殿其他小妖，直闯进殿内，又瘫倒在地上，“小妖办事不力，未能除去阿颜，还请殿下责罚。”
玉鉴原本是躺在软榻上，被华亭这番动作一惊，惶然站了起来，一间满身狼藉污秽的“阿珉”，虽有些放心，却还是不由恼怒，“废物，一只小小的狼妖就能将你折磨成这样？”
“阿颜似乎早有戒备，狼族上下守卫森严，小妖孤身一人实在硬闯不进。”华亭爬起身子跪在地上，垂下的脸上满是恨意。
“那你就这么回来了？”玉鉴顺手拿起一个胭脂盒就朝着华亭砸去，砸在了华亭的背上，华亭闷哼一声。
“殿下，若是让他们发现小妖的身份，只怕会给殿下引起麻烦，小妖这才不敢多逗留。”华亭又瑟瑟道，身子都在发颤，“不过，殿下，小妖已经发现了守卫疏漏之处，只是因为小妖身负重伤，不敢贸然前往。”
玉鉴变了神色，“什么意思？”
华亭急声道，“阿颜知道的太多了，近来她迫切需要在狼族建立自己的威望，殿下，咱们不得不防。”
“本殿难道还要你来提醒？”玉鉴怒斥一声，却又重新坐在软榻上，微微蹙起了眉头，“阿颜不除，本殿坐寝难安。”
许是气急攻心，玉鉴又剧烈咳嗽起来，她仓皇拿着帕子捂住嘴，等停下时，帕子上已经有一滩血迹。
“殿下，你的身子。”华亭佯装忧心地抬起头来。
“若不是阿颜，本殿何至于有今日。”玉鉴恨恨地一张拍在软榻上，眼底愤然，绝美的脸已经狰狞，“本殿绝不会放过她的。”
“看来，咱们之前养的那些东西，能派上用场了。”玉鉴的手一点点攥紧，却扔给了华亭一个玉牌。
好在华亭眼明手快接住了，虽不知玉鉴所言是何，但只能斟酌着开口，“殿下，就为了一个阿颜……”
“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养着他们在长休谷，不就是让他们在必要拿出自己的命来。”玉鉴怒喝一声，胸口因为气闷而起伏着，脸色也愈发苍白。
华亭忽然想着玉鉴身子有疾，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支撑着她活到了至今。正想着，又见玉鉴匆匆起身去内室拿出了一个镶金玉木盒，扔到了华亭手上，“这东西藏严实了，不能再放在觅玉殿了。”
是了，九心珠续个命还是不难的。华亭紧握着木盒，不用猜也知道这里头放的是什么。
“可是殿下，若九心珠不放在您身边，您的身子……”
“如今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玉鉴警惕的看着四周，瞪着华亭，“若非当初你办事不力，本殿至于如此狼狈吗？若是这一次，你再做不好，后果你该想到。”
华亭惊恐伏下.身子，“小妖明白，小妖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华亭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玉鉴一声喊住了，“等等。”
华亭背对着玉鉴，身子微不可查的震了震，有些警惕地等着玉鉴的话。
“将东西送去霁月殿，不能让人发现了。”
“是。”
出了觅玉殿，华亭松了口气，想着那个木盒，和玉鉴说的话，心中冷笑。纯狐玉鉴，就连一个“死人”，你也还是要利用。
华亭去霁月殿将东西藏在了正殿到药房之间的暗道里，知会了阿月一声，就离开了。
长休谷，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将玉鉴养的那些死士带出来，华亭便带着他们去了狼族。见着那几只狐狸乱窜着没了影，看着手中的玉牌，华亭随手便扔了，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司战宫，流江回来的时候不见华亭的踪影，问了上下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一时便心急了。
宿尤跟在流江身后，见流江最终颓然的坐在殿前玉阶下，眉头紧锁。
“主人，丫头应该是有自己一时出去了，要不然咱们就先去办正事吧，说不定回来时，丫头也就回来了。”
流江吐了一口浊气，心头慌张的很，他一直知道她的心里藏着事，埋得很深很深，从来不愿向任何人透露。他便愈发小心翼翼，想着尽量不去触碰，终究有一日，她应该是会放下的。
“宿尤，我原本想着的，若是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那么即便是护住了她的身子又有什么用。所以，我绝不会欺她瞒她!我想同她一起走，直到她愿意接纳愿意对我敞开心扉。难道如今，我又错了吗？”明明前两日在山外山她应了他的，为何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主人，丫头的过往你不是都知道的，她也没地儿去。兴许她就是去水固山找阿月了，又或者去见她的那个叫韩束衣的姐妹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宿尤想劝流江，可觉得自己编也编不下去了，之前在东海的小渔村，还有在云水宫，华亭三番四次想要离开，宿尤也不是没起疑的。还有那次他拿水月元君说事，华亭却偏偏要岔开他的话题。
可转念一想，丫头都和主人经历了这么多，明明快要修成正果了，应该不会有事吧。丫头是聪明人，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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