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曾年少猖狂

流江看着阿羽复杂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怎的他是豺狼虎豹不成？不过，他也没有撒手的意思，拿碗的手又使了一些力道，“给我吧。”

        真人，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阿羽手上也在加力道，小脸扭成了苦瓜，丝毫不敢放松。时至今日，阿羽也忘不了很久之前，某人在宴会上抢过仙婢要给他倒酒的酒壶，结果自己醉醺醺的将酒撒在了衣衫上，却将那个侍奉的仙婢贬入轮回的事。

        这样惨绝的事，绝不能在她身上映现啊！

        “你们在干吗？”

        十娘的声音突然想起，阿羽如获大赦，重重吐了一口气。结果……手上忘记使劲，药碗被流江夺去，然后，莫名其妙掉在地面上，碎了……

        “……”

        阿羽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被洒落的药汁，浓郁的药香弥散在空中，却教她不敢呼吸。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小凤凰的小命不保了！

        “阿羽，你做什么呢？”十娘打着哈欠奇怪的看着阿羽，这丫头今儿又发什么疯呢。

        “药没了。”流江的声音有些讷，似乎也没大反应过来，阿羽好像很怕他？不该啊，他平素待人向来亲和的。

        阿羽一个激灵从自己的小心思中出来，赶紧就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怯怯念叨着，“阿羽这就收拾。”

        十娘没大在意，又打了一个哈欠，“今日着实困倦，你们忙着，我去睡了。”

        十娘，别走啊！

        阿羽在心中呐喊，将头埋了老底，生怕头顶上传出什么让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的声音。

        “还需劳烦姑娘再去熬一碗药来了。”

        流江声音很清淡，没有想象中的震怒。阿羽总正要松一口气，就瞥见眼前雪白的天蚕丝鞋履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又赶忙摒住了呼吸。

        真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待会儿便请姑娘去给她喂药，本座也有些乏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又响起，然后那双鞋履偏了方向，朝着门外走去。

        阿羽一动不敢动，直到渐渐地听不到那道脚步声了，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天呐，她得去跟十娘说说，日后莫要再跟流江真人来往了，没准在这么下去，她都要被自己吓死了。

        正想着，阿羽仍旧保持着蹲在地上拾碎瓷片，眼前突然冒出一直毫无血色的纤手吓得阿羽一个哆嗦。身子一歪，手下意识的向下抻，竟直接摁到碎瓷片上去了，疼的阿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华亭赶紧将阿羽搀扶起来，眼见着阿羽的左手掌心被碎瓷片割开了好大一条口子，鲜血滋滋往外冒，眉头轻皱。

        “没，没事。”阿羽咧出一抹苦笑，想将手从华亭的手里抽出来，心中暗衬今日定是十娘偷懒没给她算算时运，不然她这一整日绝对不会踏出房门一步的。

        “伤的有些重，我给你包扎一下吧。”华亭抬眼看着阿羽道。

        许是才醒眸子有些惺忪，还染上了些雾蒙蒙的，对上华亭这双眸子，阿羽竟不好再拒绝，便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进了屋子里，华亭让阿羽在榻上坐下，自己半蹲着一脸专注地给她包扎伤口。

        其实阿羽还没来时她就醒了，不过敏锐地嗅到流江的气息就在附近便不想睁眼，不然，兴许他又要骂她蠢了。想想，与其被骂上一顿，还不如继续睡下去。

        帮阿羽包扎好，华亭温声道，“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今晚的药就不用劳烦姑娘再熬了。”时候也不早，这会儿再重新熬药，那得到大半夜了。

        “不行，十娘没说停药就不能停的，这药和普通的伤药不同的。”阿羽一脸认真地坚持道。

        华亭才醒没多久，真是嘴中干涸，又料想自己也劝不动的，便也作罢了。

        等阿羽走了，华亭便去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凉的，却也不好麻烦旁人，便就这么喝下了。但这一杯冰水下肚，还真有些清醒。

        在屋内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阿羽来，想必还要等上一阵子。华亭又睡了那么些日子，浑身有些酸软的，看外面月色不错，干脆披上衣裳走了出去。

        这个小院子很是别致，瞧地方不大，却一应俱全。各种奇花异草在月下也看的鲜明，装饰也都是极精细的，多半是各个神山的宝贝砌来的。房屋廊道交叉，让人有些眼花缭乱，想探一探廊道深处的景色。

        华亭的确这么做了，抬眼看了一会儿月，在寒风下拢了拢衣襟，就缓慢地沿着廊道走去。每一步走得都很轻，恍若悠闲的午后漫步，这样慢下来，心情也好了一些。

        只不过走到廊道尽头，还是与周遭一般无二的屋子，华亭难免有些失望。

        寒风虽刺骨，却能让人清醒，华亭缓缓在廊道尽头的石阶上坐下。

        廊道旁边又青藤生的葱郁，在冬日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青藤蜿蜒而生，正有一端朝着华亭做得位置伸着的，华亭顺手捻了一个叶子在手里把玩。渐渐地，思绪又远了，指尖因为摩挲着叶片而留下了深绿色的汁液。

        “看来是大好了，都能出来吹冷风了。”

        流江带着揶揄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华亭身子一颤，忙丢了叶子站起身来，“师父。”

        “没有什么想同为师说的？”流江再度摆出师尊的架势，眉间间虽有看似亲和的笑意，实则凉薄无比。

        “是舒因师姐吗？”华亭敛下眸子，虽然是夏安动了手脚，但真正与她结仇知晓她善用育沛又住在云来峰的，她不傻，自然能猜到。

        “还不算太笨。”流江笑着点头，一甩衣摆在廊道的栏杆上坐下了，“看来本座日后得在浮曲殿设个结界啊，不然三天两头跟着你收拾烂摊子可不得累个半死。”

        流江看似玩笑的话落入华亭耳中却变了味道，华亭只好先认错，“是徒儿大意，又给师父找惹麻烦了。”

        流江淡笑，瞧华亭面色有些差，难得很有良心道，“看在你病着的分上，今日暂且不训你了。”

        华亭没有再回话，背对着流江又蹲下了身子。一身白衣在月下尤为显眼，本就单薄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看着活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二人静默许久，还是流江打破了沉寂，“外面冷，你就穿这么些衣裳，还嫌自己的身子不够虚弱吗？”

        “徒儿在屋里待久了，想出来透透气。”华亭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目光涣散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清浅。

        流江不知怎的，目光又跑到了华亭身上，却没有继续劝说。他可不是什么她身边的老妈子，作甚担心那些别人自个儿都漠不关心的事。

        “其实本座初入元息宫的时候也遭人排挤过。”须臾，流江淡声开口，携着丝毫喟叹，“那时师父总叫本座莫要摆着一副心高气傲的性子，本座偏生不听，蛮横得很。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凡是能动手的事从未多费过一句话，但，也的确吃过不少苦头。”

        华亭没有回应流江，不过目光顿了顿，似乎再等流江继续说下去。

        “后来师父带本座闭关修习，囚于云顶峰一处暗穴内，年复一年，甚至快忘记人间是什么模样了。直到八十多年后，勘破了洞虚期，成为元息宫弟子中的最强者，师父才将本座放出来。可本座心中积着怨呐，破出结界就去寻那些之前总是敌对本座的师兄，搅得元息宫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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