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没头没尾的怪谈

　　新年伊始，徐明旭就遇到了很奇怪的事。他也不知道撞上的这些个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预示的是祸还是福，其实更有可能只是在他如今步履维艰的生涯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

　　现如今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正常接待个客户都能碰到诡异莫测的事情，甚至还有客户主动介绍解决灵异事件的案子来所里。这种案子自然是比律师业务要赚得多得多得多，但卢骏祥只是一句：“我们是律师事务所，不是灵异事务所，诸位另请高明吧”便全都拒绝了。徐明旭也乐得不参与，就他的水平，再来十条命都不够。

　　徐明旭今日约了散打课上的一个朋友吃饭。他上散打课也有半年了，格斗技巧其实并没掌握多少，但耐力和体力却上去了，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和其他同学认真钻研如何打得更好不一样，徐明旭本身并不热衷于武力，只是想有点自保之力，因此进展十分缓慢。见面的地点不是很远，徐明旭便借了邻居的自行车骑车过去。自行车相当破旧，车身掉了漆，车筐和后座椅也都没了，骑上去并不拉风。不过幸亏徐明旭今日不是和女孩子约会。

　　到了胡同口，赵海东说他有个朋友也要来，俩人便一起等着。赵海东比徐明旭大两岁，长得结实精神，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玩手机盯着动态。幽都的胡同数量多，历史久，虽然从外表上看模样都差不多，都是窄窄的街道两旁边修着四合院，但内在特色却各不相同，因此大家都乐意自己去探索，往往能发现些有意思的地方。这个胡同徐明旭之前也来过，人不多，今日很奇怪的是停满了自行车，但又和往常一样安静。

　　等了许久，终于来了一个人，个子不高，牛仔裤黑色羽绒服，五大三粗的样子。“走吧，我近儿在这里面发现一贼不错的川菜馆子，咱尝尝去。”赵海东招呼道。三人便往胡同里走去。

　　“嘟——嘟——”一只丧队在唢呐的丧乐声中从远处走来，唢呐声音穿透力和感染力都极强，其他的乐器根本盖不住，乐声如诉如泣，闻者动容。丧队白幡摇动，一众人披麻戴孝，黑色地棺木高高抬起，但整个队伍却静悄悄地无人说话。胡同里道路窄，徐明旭便停下来侧身贴住了墙，让一让道。赵海东奇怪地问道：“走啊，怎么不走了？”徐明旭正准备问“不让个道吗？”，看到赵海东疑惑真挚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回答道：“走太快了，有点岔气，等我一下。”他并不敢解释三人遇到了什么，只是想默默等这支丧队过去。

　　“我现在心里素质可真强。”徐明旭刚刚暗自佩服自己，然而下一秒就被吓得冷汗淋漓。大冬天的，寒风吹过，徐明旭浑身冰凉。那只丧队在前面领头的是两个全身包裹在白色绷带里的灵，彷佛是木乃伊一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鬼祟地四处张望。徐明旭见丧队越来越近，牙齿有点打颤，跟赵海东说道：“海东，咱们能绕个远道吗？我还想看看胡同里其他的店铺。”赵海东不知所以，茫然地回答道：“行啊，你带路呗。”

　　三人便从旁边的岔道走去。一直走到听不到唢呐声音的地方，徐明旭才安下心来。突然他又想起之前在胡同里遇到的老人，觉得自己和胡同可能不太对付，以后不能常来了。徐明旭打开手机地图重新定位了一下，便带头向馆子走去。走了没几步，路边突然蹿出一个大妈，紧紧盯着徐明旭看。徐明旭的神还没缓过来，被她怪异的行动吓得着实不轻，心道：“今儿到底怎么了，不宜出门吗？”大妈年纪大了，面部已经有凹陷，细纹也比较明显，对着他喊道：“你是学法的吧，学法的可以兼做殡仪做法师，靠谱儿，我能给你介绍，你价钱比市价收便宜一些，打个收八五折。”

　　徐明旭觉得简直莫名其妙透了，对大妈说道：“不必了，谢谢您。”赵海东闻言一愣，问道：“怎么了？不想吃川菜吗？”徐明旭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扭头看去。那大妈只是捂着嘴笑，继续说：“你考虑考虑嘛。”“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赵海东有点不高兴了，以为徐明旭对自己有意见：“要不咱改日再约？”“别别，是我不好。”徐明旭赶忙道歉，心里对二人充满了抱歉之意，看来自己还不能区分这阴阳混淆的世界，还是得去阳气重点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扫了哥们的兴：“我就是，就是天一冷，我脑子就不转，咱们去商场里吧，我请客。”“嗨，你早说嘛，走。”赵海东见徐明旭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开心了些。

　　三人走出胡同，便骑车前往商场。骑着骑着，徐明旭觉得车辆越来越难蹬，每一脚都得使出牛劲，慢慢出了一头汗，恨不得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但又不能，否则会着凉，心就像在铁板上炙烤一样焦躁不安，大口大口吸着粗气，冰凉的气体顺着口腔进入心里，割得肺生疼。“这破车啊啊啊”，徐明旭气急败坏：“怎么就没气了。幸亏商场不远。”蹬着蹬着实在快没力气了，他只好跟赵海东喊道：“慢点儿，我俩跟不上了。”赵海东扭头轻描淡写地回道：“谁俩啊？你快点，二人座最难排了。”“不是，不等你朋友了啊？”徐明旭一脸懵。“嗨，他呀，放咱鸽子啦。”赵海东回答。

　　徐明旭顿时如坠冰窟，毛孔收缩，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寒风一吹浑身哆嗦。对啊，赵海东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朋友到了，这身边的第三人也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还有，这第三人是怎么来的？好像自己从没关注过。徐明旭心惊胆战地把车停下，缓缓扭头，只见第三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判断不出这人的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这车没后椅，他是怎么坐一路的。”顿时手脚酸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我天，你这是怎么了。”赵海东慌忙赶过来，见徐明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一摸他的手，凉如冰，慌忙说：“哎呦，都是我不好，没想到你身子这么虚。”徐明旭已没有力气作答，抓着赵海东只吐出俩字：“回家。”

　　回到徐明旭家里，俩人点了外卖。徐明旭不停喝热水，彷佛在沙漠里缺水的人一样，还抱着电暖宝不撒手。赵海东看着桌子上木制的心经，问道：“你还信佛啊？”“救命的玩意儿。”

　　就这样，两人的饭局变成了打电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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