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WINK｜11月7日
一觉睡到自然醒，阿曼达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张大嘴巴毫无仪态的打呵欠，然后倒回床上滑平板。
“呜啊——”
她轻轻磨蹭枕头，很久未试过如此惬意了。
翻来覆去赖一会床后，阿曼达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去厕所洗漱，做午餐时还给雪球煮了块牛扒。一人一狗在客厅享用食物，瞧着吃得正欢的萨摩耶，她有感而发：“我可爱的雪球，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有仿生人为伴的体质呢？”
杰克报废、玛丽离开，他们都无法一直待在她身边。
其实阿曼达并没有特别向往这项先进的科技，小时候家中就是4个人，她会帮妈妈做家务、外出购物时哥哥负责提东西……比起仿生人她更想要条狗。
杰克、玛丽和雪球都是叔叔买给她的，大概是怕她一个人失去寄托，杰克一走雪球即无缝衔接，没多久的某天回家便看到有个人领着玛丽让她签收，当时叔叔说服她接受玛丽的蹩脚说辞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不需要仿生人！”
“小宝贝，为什么呢？你这样叔叔会非常伤心啊。”对方使出一贯的招数试图令她心软。
“叔叔，我很感谢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你送给我雪球了，这就很足够。”阿曼达无视他可怜巴巴的语调，期望可以退回那个仿生人，“还有可以的话，请不要叫我小宝贝，我已经成年了。”
“小宝贝，ax400可以讲300种不同的语言，烹饪超过9000种菜肴，负责料理家务和照顾幼儿。我觉得她很适合你！”
“21岁的幼儿！？”
对于仿生人，通常一开始阿曼达都不会特别抱有好感，但随着相处却又会改变，杰克、玛丽如是。现在她周围所认识的仿生人只剩下康纳，他似乎亦如是。
模控生命公司创造出来最先进的原型机，阿曼达觉得他的“感知能力”明显比杰克及玛丽强，尽管他反覆强调自己只是一台机器，然而有什么东西确实不同了，这并非她的错觉。
午后阳光普照，阿曼达给雪球的颈圈扣上牵绳，带牠出门散散步。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飘落点点细雪，难得地适合遛狗，这阵子常下雨，雪球总是闷在家中。
终于解放的白团子活跃地拖着主人跑，被遛的阿曼达从不会刻意限制牠的路线，爱去哪就去哪，直至见到不远处汉克家的门前站着一个人时，想起昨晚他家有只窗没了，她略施力让雪球慢下脚步。
“请问你是要找安德森副队长吗？”阿曼达特意大声说出他的职衔。
那人转过身来，她还未反应雪球已率先挣脱牵制冲向他，他立刻退后两步并无措地抬手安抚牠：“呃！乖！雪球……你叫雪球对吧？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也认识你的主人，里恩……阿曼达？”
阿曼达看着不停跟雪球套近乎想让牠冷静下来的康纳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好笑，她走过去拉开兴奋的雪球，笑着解释：“牠这是在跟你打招呼呢，雪球比较热情，抱歉吓着你了。”
康纳的手慢慢落在牠的头上轻摸：“我喜欢狗。”
“这很好，我也喜欢狗。”阿曼达笑笑，对他的出现却十分疑惑，“这个时间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找安德森副队长。午休时间完结后他还未回到警察局，我的调查工作需要他。”
“……”
阿曼达发现康纳不是和汉克一起工作，就是在去找他一起工作的路上。
“里恩小姐，你有见过他吗？”
“没有，”阿曼达牵起雪球准备离开，“那你慢找。祝你好运，康纳。”
阿曼达走了十几步，发现身旁多出个仿生人来，她忍不住打趣地问：“你跟我一起走，是要送我回家吗？”
“不是。从副队长家去吉米酒吧的方向是这边。”
“……”
狗颈圈的铃铛响不散空气中的尴尬，她张了张嘴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有时……也不必太诚实。”
“我在回答你的问题。”
“呃，好吧。”
阿曼达放弃纠结，反正这对他来说也很难理解。
“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里恩小姐？”康纳突然问。
“请说。”
“你为什么喜欢仿生人？”康纳双手环胸，表情像在面对无法处理的状况，“很多人不喜欢身边有仿生人……通常他们表现厌恶甚至抗拒接触，例如副队长，但你那时……拥抱了我。我想知道……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噢。”阿曼达眨眨眼睛，思考着该如何解答他的疑问，“事实上我对仿生人……谈不上喜欢，而我也不认为安德森先生讨厌仿生人，或者说……你。至于拥抱，是另一件事情。”
康纳一脸认真的聆听她说话，褐眸专注地凝视她，彷如求知欲极强的孩子在寻求答案。
“拥抱是其中一种方式去……表达情感，我们会透过拥抱分享喜悦、分担悲伤、送上祝福、传递思念等……不同情况之下情感跟含意都不一样。我常拥抱杰克和玛丽，要是你想增进与安德森先生之间的感情，不妨试试去拥抱他？”
阿曼达喜欢拥抱这个行为——当她情绪低落时父母安慰她最常做的动作。
黄色的显示灯告诉阿曼达他正在思考，她不知道康纳得出什么结论，当他垂手再度开口时话题已经更改：“你跟安德森副队长的关系很好吗？”
“你是不是有关于他的事情要问我？”阿曼达不答反问。
“没错。你真是……善解人意。”
“其实这并不难猜……”阿曼达看他想了一会儿才吐出这个形容词，于是提醒他，“还有，善解人意不是这么用的。”
“明白了。”
康纳忽然觉得，如果他可以选择相处的人类，答案一定是她跟副队长。
这两个人类他会想通过交谈去了解。
“那……你想问什么？”
“副队长为什么执意要自杀？”康纳重复凌晨问过汉克的问题，“他说有些事他忘不掉，不管他做什么那些画面都挥之不去，一直啃蚀他的内心……我不明白。”
阿曼达沉默。
“里恩小姐？”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阿曼达抿唇，自从他的儿子去世后，她有时看他会觉得好熟悉，就像见到自己。
“这种事情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说不该执意自杀、自我伤害有什么坏处之类的就能处理。我不希望他走上这条路却没办法去劝止他的行为……因为我理解他。”阿曼达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康纳察觉到她忆起自己的家人，而这使她悲伤。根据她刚才对拥抱的诠释，他现在是不是要选择拥抱她？
手刚动了一下，阿曼达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笑着开展新的话题：“康纳，我可不可以也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可以，里恩小姐。”康纳放下已提起一点的右手。
“你平常跟安德森先生相处……”阿曼达并没有说得很直接，“就像我建议你给他一个拥抱，假如你真的这样做，大概会收到他的中指跟句fuckyouass。”
对此她真的十分好奇，之前见到汉克跟康纳的对话几乎离不开人类单方面的脏话，实在难以想像他们和谐共处的模样。不过阿曼达却不认为他们讨厌对方，不然康纳不会问她那个问题。
“模控生命仿生人本来就是设计要与人类和谐共事。”康纳明白她的意思，给予详细回答，“副队长容易成瘾及不尊重程序都是不专业的表现，虽然合作的警员很不好相处，但是我的功能包含适应人类的不可预测性。”
康纳朝她眨了下右眼。
阿曼达望着他人性化的小动作先是一愣，随即促狭笑道：“你的wink煞到我了。你应该多做些表情，这样看起来更有魅力。嘿，我特别喜欢黑发褐瞳的男人，穿白衬衫打领带时超吸引……”
笑容霎时凝住，阿曼达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劲，即使对方没什么反应甚至乎并不理解，她仍敛起笑容别开脸。
双颊有点热。
爱情于她而言太虚无飘渺，青春期是享受恋爱的最佳时机，可自己既没精力分神去暗恋谁，更不会有人喜欢一个隔三差五就得到医院或精神病院报到的女生。毕业舞会自然收不到邀请，上一次接到情书已经是10岁的时候。
大学她也不乏追求者，只是感觉这东西……硬要说的话那些男生的甜言蜜语跟鲜花礼物都比不上康纳刚才那一下wink来得有feel。
阿曼达瞬间觉得自己侮辱了单纯的rk800，
还有那些费尽心思的男同学。
要是康纳得知她内心的想法，他一定会跟她澄清：仿生人没有情感不等于弱智，里恩小姐。
通过她的话他清楚知道，里恩小姐在对他——正确来说是他的外型表达好感，她欣赏他的外表跟衣着。
康纳不禁生出疑问：每个黑发褐瞳、穿白衬衫打领带的男仿生人她都欣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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